夜读丨天台鸽舍

夜读丨天台鸽舍

把我抛弃 2025-02-08 百科报 18 次浏览 0个评论

你看过贾木许的《鬼狗杀手》吗?那个沉默寡言沉迷武士道精神的黑人杀手,独自住在天台上的逼仄、简陋但神秘的房子里,倚墙而建的鸽舍看起来并不像他的房子那么老旧——至少,还能看到木头的原始颜色。

那年的夏天尤其炎热。某天,一个从外地来上海出差的朋友给我打电话,他说发现了一个很魔幻的地方,保证绝大多数生活在上海的人都没看到过。“你快来看看”,他说。

不得不承认有些职业确实比较有意思,他们可以走过很多地方,去到很多不为人知的角落。

车停在一条小路的红绿灯旁边,我顺着号牌走到一栋老公寓门前。和其他所有老公寓楼一样,进门就是一个形同虚设的保安亭,大堂开阔但杂乱,靠墙堆放着破旧的家具和自行车。走进翻新过的老式电梯,上五楼,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里有人在烧水,有人在洗碗,有人在洗衣服——从晾满衣服的步梯再上一层,就是这栋老式公寓楼的天台。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扑面而来一股浓郁的禽类羽毛和粪便味道。

可能是天已经暗下来的原因,我脚下的地面,也就是这栋楼的楼顶,看起来是黑色的,狭长的鸽舍看起来也是黑色的——是的,铁丝网和木头都是黑色,显得很有叙事感。旁边主人家住的房子是黑灰色的,是和这栋古老的公寓楼的外墙一样的沧桑颜色。一个L形的角落,鸽舍的门在左边,房子的门在右边。我透过鸽舍的门,看到影影绰绰很多鸽子,此时我才察觉到不对劲,这么一大笼信鸽竟然如此安静,像是不存在一样。

门前的空地上,鸽子的主人、鸽舍的主人、这栋房子的主人,一位老爷叔,安静地坐在轮椅里冲我们微笑。不知道是因为常年不能行走,还是因为年纪大了,旁边站着的身材矮小的女儿看起来比他庞大很多,他甚至都没有塞满那个轮椅。

他应该不会被电影里那两个寻仇的人误认为是养鸽子的杀手吧,我心想。

这个环形大楼的天台当然和电影里杀手那略显孤独的天台有着天壤之别。天台上环绕而建的一圈房子,低矮简陋,大多的门都紧闭着,不知道是还没有下班回到家还是已经关灯休息了。每家门口都有绿植花卉,偶尔看到一些并不具美感的根雕和盆景,还有长势很好的蔬菜。

在朋友的盛情邀请下,穿着背心和人字拖的我手脚并用爬上爷叔的屋顶。钢筋焊接的简易楼梯扶手还留着太阳的温热。

在屋顶站定,前方不远处迎面而来层叠的、带着无数灯光的高层建筑,犹如现代城市里的高山险峰。我想起一位在新疆长大的朋友总提起,她小时候的房间窗户正对着天山。我数次想象每天起床拉开窗帘看到天山,应该是怎么样的情景和情绪,每次都是徒劳。此刻我环顾四周,被远近无数的高楼包围。

走到屋顶的正中间,我才敢较为随意地挪动双腿。回头看到不远处的延安高架,已经亮起了路灯和景观灯,蜿蜒如龙。再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两步,右手边逼仄的小马路的缝隙里,是被粉色灯光包裹的东方明珠。

回到近处,比高楼更近的面前,有一大片阴暗,那是与梧桐树相伴而生的老弄堂,梧桐树过于茂密,弄堂的灯光永远也穿不透。但是在四周高楼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到绵延的红屋顶,和红屋顶上不同颜色的防水塑料。

王安忆在《长恨歌》里把上海的老弄堂形容作是这个城市的背景,“街道和楼房凸现在它之上,是一些点和线,而它则是中国画中称为皴法的那类笔触,是将空白填满的。”

下了楼梯,穿过走廊,进入电梯,来到街上,走进一个杂货店。从杂货店的另外一个门出来,进入整洁的老弄堂,穿过弄堂是另外一条小路,我们去找一家开了很多年的面馆。真是一趟奇妙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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